【喻黄】喜欢你（1）
张佳乐用手肘捅了黄少天的胳膊一下，还在选冰淇淋口味的黄少天颇有些不高兴地回答：“干什么？”
张佳乐朝黄少天身后扬下巴：“那家伙一直盯着你，都不掩饰一下的，太明目张胆了吧。”
黄少天接过售货员递过来的冰淇淋，抿掉了最尖的那点，表情有些得意：“那是因为我帅啊，哎让我看看哪儿呢？”张佳乐指了指黄少天的五点钟方向。
黄少天转过头去，却惊得呆在原地。
喻文州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回头，抬起手笑着冲他打了个招呼。周遭人声鼎沸，喻文州开口说了什么，散在空气里，黄少天却只看唇形就知道他的话。
他说：“好久不见。”
黄少天不欲开口回应，却愣在那里，直到听到张佳乐的声音：“黄少天，你想什么呢？冰淇淋不吃了啊？”
黄少天回过神，手上的冰淇淋已经化了，黏了他一手。他皱着眉，有些烦躁，用纸巾擦拭了一下，却发现越来越黏糊。
冰淇淋已经不能再吃了，黄少天顺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，有些气急败坏，他左右张望着寻找洗手间，张佳乐同他指了一下方向，黄少天稍显急促地跑了过去，没有再看一眼喻文州，像是落荒而逃。
喻文州停在那里，有些怔愣。他没有想到黄少天会连招呼都不想回他，急匆匆走掉了，像是厌恶自己到了极点。他埋下头，想要像刚才那样微笑，却像是嘴里含了黄连那样，挤不出笑脸。
黄少天躲在洗手间，用洗手液反复擦拭着刚才冰淇淋糊到的地方，黏腻的感觉却挥之不去。
张佳乐在他旁边，见他行为反常，忍不住问：“那人谁啊？”
黄少天还在不停地洗手，他撇撇嘴，犹豫几秒：“行走的黄少天黑历史大全。”
张佳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：“哎，那我去要个微信了解一下我们黄小少爷有什么黑历史呗。”
黄少天做出吐口水的动作：“你给我消停会儿吧。”想起方才喻文州一派轻松的模样，自己却烦躁到连冰淇淋都丢掉，似乎太过失态。他甩甩手，未干的水珠流向指尖，滴答落在洗手池旁，黄少天恍惚觉得又回到高中，角落的空调吹着冷气，桌上摆着一半的西瓜，蝉鸣在耳边聒噪，喻文州就站在他身边，指导着他应该如何洗手。学校过道的穿堂风吹过喻文州的额发，又吹过三年后的黄少天的脸颊。舀西瓜的勺子折射日光，就像洗手台上的灯光，闪得黄少天头晕目眩。
到了寝室，黄少天说不舒服，脱了外套就赖在床上不肯再起来。正巧晚上有个小演出，室友们叮嘱黄少天记得吃饭就没再多说什么，直接出了门。
黄少天抱着被子，本来只是有些烦闷，却不知怎么的，迷迷糊糊就睡着了。
他梦到高中时，抱着小腿坐在喻文州的桌子上同喻文州打趣，他把头垫在膝盖上，就那么望着收拾仪器的喻文州，偶尔说两句俏皮话逗喻文州开心。
耳边响起尖锐的吵闹声，黄少天立马坐了起来，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去。他爬下床，走到窗边，看到对面的女生寝室楼下又有人摆了一圈蜡烛表白，旁边围了一堆人起哄，方才应该就是他们吵醒了黄少天。
荧荧烛光让黄少天生出些许暖意，又想起高中时，他也是愿意为喻文州这么做的。不过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，全是他的一厢情愿。
仅存的那点暖意也消散了，黄少天抱住了手臂，又窝在了被子里。
他想，今晚不要再梦见喻文州了。
一夜无梦，倒是如了黄少天的愿。室友们起了个大早，在说昨晚楼下的那个烛光告白，黄少天边换衣服边听到室友说告白的男生被拒绝了，心灰意冷，也懒得收拾残局，现在楼下一片狼藉，一会被扫地阿姨看到又要被骂了。
直到洗完了脸，室友才停下八卦。黄少天怕他们啰嗦到自己身上，借口说去图书馆借书，匆匆跑出了寝室。
黄少天也只是想出来散步，但是出门时过于匆忙，没有想好到底要去哪里，只能边走边看。他百无聊赖，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，有人半路把他的小石子拦截了下来。
黄少天抬头，喻文州就在三米开外，弯下身子把小石子捡了起来。
“为什么拿着石子撒气？”
黄少天深呼吸了一口，像是在压抑什么。喻文州似乎是在这里等了很久，他身边还有很多用纸折的小千纸鹤。
这次终于轮到喻文州来等他，黄少天却并不没有预想中的欣喜，像是经历过风浪那般，内心已经波澜不惊。
喻文州身后就是昨晚的烛光告白现场，地上全是燃尽的蜡烛，还有一些被踩坏了的气球和彩带，确实如同室友所说的那般，一片狼藉。
像是他高中时对喻文州的满怀挚爱。
梦回高中。
“黄少天？黄少天！”同桌又捅了熟睡的黄少天两下，黄少天才猛地抬起头，周围的同学指了指讲台，语文老师就站在台上，颇有些生气：“你是不是昨晚又熬夜打电动了？”
黄少天慢悠悠站起来，眼还没张开，撇着嘴揉了揉头发，没睡醒的模样。
语文老师是个刚入职没多久的女孩子，对于有些顽皮的黄少天很没辙。黄少天见她红着脸还想说什么，举了举手上的语文书：“老师我太困了，去后面站一会。”说完就拉开凳子，走到了教室的最角落。他知道老师年纪小，说不出什么太难听的话，训斥他也有些难为情，索性自己走到后面醒神。黄少天半个身子倚在墙上，把语文书捏成一卷，就那么靠在角落里。
老师长舒了一口气，领着其余人继续读课文。
黄少天在省中算个小名人，契机是军训那会，晚上组织唱歌，班里没人肯做第一个，教官有些生气，破口大骂：“女孩子害羞就算了，你们男的个个缩在后面像什么样子，是不是男人？”
黄少天就坐在教官旁边，盘着腿笑嘻嘻道：“不是男人，是男孩。”班里同学听见这句话哈哈大笑，教官跟着笑起来：“那男孩你起来唱个歌。”
黄少天也不忸怩，舒展了一下双腿直接站了起来，清了清嗓子就唱了一首《龙卷风》。
夏夜的风稍稍有些凉，黄少天立于人群之中，整个操场安静下来，就听他一人唱歌。黄少天那会还在变声期，声音却意外地不像普通男孩那样比较粗糙，只是比较低沉。同学的情绪也被打开了，胆子大一些的也开始跟着他唱歌，胆小的就坐在原地打拍子。
自那天后黄少天也就在年级里有了点名气，老师们也知道这男孩，平日里有些调皮捣蛋，但是都是些小事，胜在黄少天成绩还算过得去，在省中这种比较注重成绩的学校，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。
新学期开学，学校又入了一批新老师，听闻别班的任课老师换掉了一些，黄少天满心期待地跑到实验室，见化学老师还是高一时的那个老太太，顿时泄了气。
他化学比起其余几门都要差一些，归根究底的原因还是在于黄少天不喜欢这个化学老师。青春期的男孩子总是有点叛逆，偏生这个化学老师最是喜欢压制学生，逆了黄少天的道，黄少天也不乐意听她的课。
化学老师见黄少天第一个到实验室，以为他是突然转性喜欢上了化学，颇有些高兴地冲着黄少天摆摆手：“你来得早，来帮实习老师把仪器分好。”
黄少天敷衍地点点头，这才注意到化学老师旁边还站着一个男生，正在埋着头整理仪器。黄少天走过去接过他整理好的一箱仪器，看都没看他一眼。
“老太婆的帮手，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，说不定比老太婆还凶，不去惹了。”黄少天这么想着，离实习老师更远了一点。
发放完最后一个仪器时，上课铃正巧响起，平日和黄少天交好的男生嘻嘻哈哈打趣他今天也做了一次好学生，黄少天作势要教训他们，又被老师眼尖逮到，训斥道：“黄少天！”
黄少天悻悻收回手，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。老师开始讲解实验原理和步骤，黄少天左手撑着头，右手拿着笔打转。他不住地眼神乱飘，最终定格在这个新来的老师身上。他整理完仪器，黄少天还没看到他的脸，老师就转身在白板上写实验报告的内容，黄少天稍稍挺直了身子，想看清他长什么样。那实习老师却像诚心同他作对似的，一直埋头板书，连个侧脸都看不着。黄少天泄气地坐回位置上，用笔开始在草稿纸上胡乱涂画。
化学老师正在做完了演示实验，教导学生们自己做一次，又同旁边的实习老师说了什么就走出了实验室。
见老师走开，周围的同学开始小声聊天，实习老师这时已经埋头调整酒精灯，似乎是不太在意纪律，黄少天也有些肆无忌惮起来：“哎，老师，可当心一点，别让酒精灯把头发点着了，你们搞研究的本来就脱发。”
周围的同学哄堂大笑，黄少天又转起笔来，眼神还是追着那个老师，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，似乎是有些挑衅。
老师这时才抬起头，黄少天细细打量他，不是普通书呆子的模样，眉眼意外的有些温柔。他来回扫视了几眼，才把视线定在黄少天身上：“谢谢小朋友提醒。”
黄少天顿时有些语塞，他本以为这老师会当场发火，没收到预期的效果黄少天还有些失落。
老师却像是看透黄少天在想什么，埋下头笑出了声，黄少天却从这笑声中读出了一丝嘲笑的意味，终究是少年人藏不住心思，黄少天生出了几分怨气，脸也鼓了起来。
黄少天上交实验报告的时候恰好是午休，办公室里静悄悄的，黄少天拖沓着步子把实验报告放在老师的办公桌上。放下的一瞬间他又犹豫了一下，昨晚写报告时总是计算错误，午休是报告死线，黄少天只能破罐子破摔交了。此刻桌上放了其他人的报告，黄少天动了心思，随手抽了一本，和自己的报告作对比。
突地有一只手放在他的实验报告上，指了指公式，耳边有人对着他说：“这里，一开始配平就错了。”话语间带着呼出的热气，黄少天缩了缩脖子。他警惕地侧头，看到昨天被他调笑过的实习老师就在身侧。
实习老师见他这模样，有些好笑：“我吓到你了？”
黄少天摸了摸耳朵：“我刚进来还没人呢，老师你像个土地公似的突然钻出来了。”
实习老师指了指身后的座椅：“我刚才就坐在那里。”
黄少天顺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，座椅在角落里，桌子上还堆了一些书本，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到后面的情况。
黄少天咧着嘴笑了：“那不好意思啊，我刚才顾着看作业了，没看见您。”
老师指了指报告，没接他的话：“你不改吗？”
黄少天把报告随手一盖：“快到时间了，来不及改了，先这么交着吧。”
实习老师从桌子上随手抽了一支笔：“你改吧，这个记成绩的。”想了想又补充了句，“是我批改，我稍稍给你放宽期限。”
“真的呀，”黄少天笑得小虎牙都露出来，“老师你人真好，早知道做实验那天就不欺负你了。”感觉到了老师投过来的目光，黄少天摆摆手，“老师我去改报告了哈。”说完就缩进刚才老师指的那个位置。
黄少天竖着耳朵，听脚步声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，修改方程式的笔停了下来，黄少天放下笔，在桌子上翻了翻，看到了实习老师的名牌。
照片里的老师戴着眼镜，微微抿起嘴角，似有笑意。眼珠一转，旁边就是老师的名字：
喻文州。
